叶繁等人嗤之以鼻,面上却不敢表露。她们明白,皇上不仅是为关素衣正名叫屈,还是在逼迫镇北侯府担下休离糟糠之妻的罪名,既让关素衣顺利脱身,又保全了她的闺誉。这可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,无耻之尤!
然而赵陆离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,羞愧道,“是微臣有负夫人,其后果也由微臣一力承担。叫蓁儿做平妻着实委屈她了,微臣于心不忍。”
叶繁嫉妒的眼睛发红,老夫人气得几欲吐血,叶蓁反而在心里冷笑起来。说得多动听啊!让外人看了还以为他对自己情根深种,不离不弃呢。但事实如何,不说也罢。
同样是攀附皇上,自己得到的只有厌憎,关素衣却像个宝贝一般被这两人小心呵护着。他们一个为她保驾护航,一个为她自污清名,竟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。再看堂上的老夫人,却也露出恻然之色,哪像当年面对自己的时候,恨不得杖杀了事。
早知今日,她何必使那借刀杀人之计,反给两人牵了红线。叶蓁越想越后悔,越想越不甘,却已无能为力。她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在镇北侯府活下去。赵陆离已看穿她的真面目,也不知将来会怎样报复。左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而已,好歹侯府的火焰小一些,不会烧得她万劫不复。
圣元帝一面喝茶一面欣赏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,直等赵陆离支撑不住,红了眼眶,才摆手道,“给你一刻钟时间。”从今往后他绝不会让二人再见面。
赵陆离连忙道谢,转身去了正房,看见坐在窗边,表情哀伤的夫人,不免心痛如绞。
关素衣瞥他一眼,淡声道,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与皇上只有瓜葛,却无私情。若非逼不得已,我不会与他扯上关系。”无论今后怎样,该说的话她一定要说清楚。
若是没有叶蓁的陷害,她不会遭遇现在的一切,也就不会得知如此不堪的真相。她起初的确不能接受,但深思熟虑过后却觉得现在这样或许没什么不好。她宁愿活得清楚明白,也不愿被蒙蔽一辈子。
“我信,”赵陆离嗓音嘶哑,“我自然信你。然而你可以等我回来澄清事实,却为何明知是陷阱还要往下跳?”
关素衣忽然笑起来,“你信我,我却不能信你,这就是原因。”
赵陆离仅剩的一点希冀都烟消云散。他摇摇头,呢喃道,“我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你相信。走到今天这一步,皆是我的过错。面对你,我除了‘对不住’三个字,仿佛没有别的可说。时也命也,如之奈何!”
他走到桌边,提起毛笔,苦笑道,“如今我唯一能弥补你的大概就是一纸和离书。你放心,是我赵陆离负心薄幸,找到发妻便抛弃了你,不是你的问题。皇上对你,”他嗓音变得哽咽,“对你是真心,你若遇见难事尽可以找他,他会将你护得好好的。你现在的性子太沉静了,应该肆意一些,任性一些,过自己想过的日子。你笑起来的模样漂亮极了,这一点大约连你自己都不知道。”
“侯爷说笑了,只有被宠爱的人才有任性肆意的权利,我算什么呢?”关素衣心中莫名,却微微动容了些许。这话是赵陆离的真心话,她听的出来,也看得出来,原来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情谊的,知道这一点,她也就没什么可怨的了。
“你日后会有那个权利。”就像上一世那般,被霍圣哲宠到天上。赵陆离悠长叹息,末了亲笔写下和离书。在这个过程中,他竟慢慢放下,继而释怀。他护不住夫人,那就把她送去更安全的所在。只要她活得好,他便安心了。
“拿上它去办理文书和户籍吧。”将写好晾干的和离书交给茫然无措的夫人,他慎重叮嘱,“这辈子你也要过得幸福。”
“多谢。”关素衣接过和离书,泪如雨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