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去,本小姐要休息,别来烦我。”伊藤美惠睡得很浅,一下子就被惊醒了。她只当是那些看守她的人,想也没想就出声赶人。
我听到这个声音,便知道关在这里的人是伊藤美惠无疑了。摸到房门边上的开关,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灯。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。
刺眼的灯光亮起,伊藤美惠霍然起身,正待破口大骂,却突然愣在了那里。
“慕容……紫云?”
我随手把门带上,随便在房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下:“柳生说,你想见我?”
伊藤美惠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,她穿着睡衣从床上跳了下来,赤着脚站在地板了,指着我惊讶无比地问:“你……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我抬着看向她,勾起嘴角,语气有些轻蔑和不耐:“我若想来,外面那些人不过是摆设罢了。”
伊藤美惠听得我这么说,颓然地放下手来:“是啊,你会阴阳术,又会武道,要躲过那些人自然是轻而易举。”
我还没回话,她便接着苦笑出声,直直地看着我问:“现在的你,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?曾经一直妄想把你踩在脚下的人,现在落得这步田地。被自己的父亲软禁……哈!这个世界了除了我,还有谁会经历这种事?”
眼前伊藤美惠,苦笑起来比哭还难看。曾经那个可以娇巧可爱,也能阴险狠辣的伊藤美惠,如今是一副看了都让人难受的心灰意冷的模样。
“你可笑?”我嗤笑一声:“我倒是觉得伊藤正广更可笑。”
“什么?”伊藤美惠明显不理解我的思路。
我笑着摇摇头,没回答她的问题,而是问出了这次来的目的:“你到底为什么想见我?”
伊藤美惠愣了愣,走了过来随地坐下:“我以为……你不会来。”
“我本来也不想来,可是既然答应了柳生,便不能食言。”
“柳生表哥?是他拜托你来的?”伊藤美惠突然抬起头,目光灼灼的看向我。
我微皱了眉说:“不能算拜托。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,总之,我来了。有什么事情你说,我听着。”
伊藤美惠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膝盖,沉默了一会儿,像是自言自语般低低地说:“你还是一点没变,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在意的。想做什么就去做,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用理会……为什么?为什么你能活得这么自由,而我,却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,想挣脱也挣脱不了……”
伊藤美惠的声音越来越小,说到最后已是低喃,几乎听不真切。
“我没你想像的那么自由。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这话是说所有人。”我淡淡陈述,那语气不是安慰也不是劝导。
“可你现在却活得比谁都要好。你现是慕容家未来的家主,什么都有。我曾经拥有的,想得到的,你通通都有了。而我……而我却落到了这步田地。”伊藤美惠自嘲地笑着:“你现在见到我这个样子,一定在心里面笑我吧。这样的我,竟然还曾经妄想打压你。可是现在呢?我连让你打压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伊藤美惠笑得让人感觉她是在哭。若是男生在,一定会想把如此无助的她抱在怀里好声安慰吧。
可我却偏偏生不出半分同情来。倒不是我这人多么冷血,只是觉得,伊藤美惠虽然没摊上个好爹,但落到这步田地,自己多少也要是要负些责任的。
我只是叹息一声,缓缓道了句:“曾经,你比我幸福。”
伊藤美惠和笑声戛然而止。她愣愣地看着我,好半晌,才颓然地说道:“是啊,你不说,我都快要忘记了。曾经,我什么都有,而你却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,我的确比你幸福。柳生表哥,精市,网球部的人,甚至现在崇拜着你的纪香,也是喜欢我的……可是,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。为什么,我所拥有的一切,全部会变成了你的?为什么……”
又说起柳生,我更是为伊藤美惠感到惋惜。曾经在她被揭穿后的第一时间还护着她的人,如今应该是想护也护不到了。
若说最开始,伊藤美惠利用幸村是因为还没有对他产生感情。但是,从头到尾,她都不应该欺骗的人,其实是一直默默支持着他的柳生。
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伊藤没惠在我面前哭。这次,她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歇斯底里,而是双手掩着面,发出压抑着的呜咽。泪水从指缝中滑落下来,顺着胳膊滴到了裙子上,润湿了一片。
可这压抑的呜咽声,听在耳里,却比任何歇斯底里都要来得绝望。
听着她压抑着的哭声,我却忽然想起了张无柳的话来:“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,便注定了人心的脆弱无比,经不起欺骗和试探,一旦伤了,往往就好不了了……”
“人心……”我试着用张无柳那般空灵的声音叙述:“其实是最脆弱的,经不一丝欺骗和猜疑。若是伤了,便永远有一道伤疤,揭开了,就是鲜血淋淋的血肉……”
伊藤美惠抬起朦胧的双眼,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光望向我,颤抖着声音问:“我伤了他们的心……对吗?”
“这话,你不该问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