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渺刚跟他在一起时,聊起自己的性瘾时,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少年人桀骜不驯的样子。
贺言西还记得时渺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屁股上,眼睛很亮,一边回味着**的余韵,一边说:“坐车的时候,有时座椅颠得太厉害了,就会突然兴奋起来。那种感觉来了,车窗瞬间变得雾蒙蒙的,就好像外面下起了细雨,但我的身体却很暖、很柔软。贺哥,你说,其他人会有这种感觉吗?就像是白日里忽然一场梦罩了下来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不是我在做梦,是梦自己来找我了啊……”
那时候的时渺是一只高傲稀有的小兽,哪怕是面对成瘾了的欲望,也还没有低下头颅。
可是如今这只小兽身上的骄傲到底是彻底被拔除了。
他再也不会用一场雾蒙蒙的雨来形容**的美妙来临,而是一味地跪在地上自我厌弃,靠痛骂自己来获得一点点喘息空间,甚至连贺言西的亲吻也自觉不配。
他被驯服了。
可是目睹这一切的贺言西只觉得残忍。
无论贺言西曾经多么痛恨过时渺身上的病症,此时此刻,他却无法为时渺的“觉醒”感到快慰。
他无法控制地察觉到,哪怕是自诩爱着时渺的自己,或许某种程度上和那个视频一样,在殊途同归地逼迫着时渺。
他知道时渺爱他,他也知道时渺有性瘾。可是他却最终无法处理这样病态的关系。
分手的时候,被背叛的他狠狠地说着时渺脏,他明知道他的渺渺是那么爱干净的小白猫。
“脏”这个字似乎从此烙进了时渺的脑海里,视频的事一出,这个字马上便反反复复地摧残着时渺的心智,直至最终崩溃。
这其中,到底是视频的作用大些,还是他当初那句话作用大些,贺言西无法判断。
“渺渺,我不是可怜你。”
贺言西的额头抵着时渺的额头,低声重复道:“我只是想你,只是想你。”
想你。
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似乎有种神奇的功效,时渺渐渐冷静了下来,他勉强冲贺言西笑了笑,轻声说:“贺哥,我也想你。”
“分手后,我知道咱们没戏了。可我舍不得你,所以就把你刺成青鹤放在心口,谁也不知道那是你,只有我知道。但是试镜《寻》时,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脱。贺哥,我是怕你看到了刺青就会对我心软,那样对你不好。”
他没仔细说究竟为什么不好,可是贺言西其实明白。
时渺个性倔强,被抛弃之后,哪怕再痛苦,爱意也宁可刺在心上,不愿意拿来摇尾乞怜。
“渺渺,你还爱我吗?”
贺言西忽然试探着问。
时渺的脸色苍白,他嘴唇颤抖了一下,随即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,低声说:“贺哥,你知道的,你是我的初恋。我只爱你一个。但我现在这个样子……其实……”
贺言西没再说话,他吻住时渺的嘴唇,把后半句话都堵在了唇齿之间。
他卑劣地、可耻地感到满足。
时渺是“现在这个样子”,可却也因为这样的脆弱无助而回到了他的身边。
他像是徒然间获得了一次新生。
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雨水沿着落地窗滑下来,外面的景色似乎也因此模糊摇曳。
或许是因为与世隔绝,时间都变得慵懒和无意义起来。
他可以这样吻着时渺,长长久久地吻下去。
其实问出那句话的时候,贺言西觉得自己很可笑。
提出分手之后,他失眠了好几个月,甚至要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。
他舍不得删掉和时渺的聊天记录,每一夜都悄悄打开翻看,把自己沉浸在往日的甜蜜中迟迟不愿离开,然后白天起来时又对昨夜的软弱感到厌恶,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,连心理医师也无法帮助他那段爱情的灰烬中迈过去。
漫长的戒断期似乎永远无法度过去,一半的他如常地生活着,工作、拍戏、和朋友偶尔聚会,可另一半的他仍然总思念着时渺,想得深了,感觉时渺的笑容就在他面前浮着,有时分不清是他在做梦,还是梦来找他。
他后来时常想,瘾到底是什么。
成年人的世界里,或许烟、酒其实都不是那么难戒。
戒不掉的,是那一场白日幻梦。
如果瘾是一种病,那么他早就比时渺更病入膏肓。